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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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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說是運氣不好,其實就非得大仲馬來不可。

大仲馬的資歷很高,面對前輩的試探,馬拉美表現得很謙遜。

他拉了拉帽檐,落後一步跟在他身邊,輕笑道:“那您這運氣可真不好啊!”輕飄飄地揭過去。

“你還有工夫和我說閑話,想想回去怎麽交代吧!盯個人還能出亂子,你看他們不撕了你才怪!”大仲馬板著周正堅毅且充滿威嚴的臉,他不動聲色時格外嚇唬人,可這招對熟人沒有用。

“這口黑鍋可賴不到我身上,我本本分分做著分內之事,結果有人作死啊!”馬拉美擺擺手,像在扇走蒼蠅一樣隨意。

“現在我能怎麽辦,我還不是老實交代唄!”他十分灑脫揚起眉眼,道:“再說!我也不能苦著臉向你哭訴抱怨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盯著個可怕至極的男人連睡覺都不敢睡太沈了。”

大仲馬散去周身的壓迫力,戲謔地掃他一眼,道:“好心態,有興趣來我這裏嗎?”

“我自然對你那邊心向往之。”馬拉美洋洋得意起來,像只驕傲擡頭的花孔雀散發自信的魅力,自我調侃道:“不過!我人小勢微做不了主,你得問問雨果先生,看看他願不願意放棄我。”

知曉為人刻板的雨果多能較真的大仲馬聽了這番推辭之言不由一笑了之。

馬拉美按響門鈴,低沈嗓音,發音方式渾厚大氣,正義凜然道:“蘭波,你涉嫌殺人,和我們走一趟吧!”

老舊的傳喚器發出沙沙聲,“我有條件。”

馬拉美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你現在沒資格談條件,抗拒從嚴,坦白從寬——餵!”

沒想再啰唆下去的大仲馬一把拉開他,“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你們不能分開我們。”聲音很失真,遙遙飄來。

大仲馬好生和氣,道:“行!趕緊開門,別耽誤時間了,我很忙的。”

過了好一會兒,頗有節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大門打開,模樣冰雪美麗的小孩子似是害怕地拉著冷峻憂郁的青年緩緩走出。

走到他們二人面前時,那小孩像是被大仲馬嚴肅的模樣嚇到了,倏地一下躲到青年背後,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打量他。

馬拉美嘴角抽搐,嘈多無口,不知從何說起。

面對他時!小鬼可不是這樣啊!

大仲馬眼中浮現錯愕的神色,他看了看儀態更勝從前的蘭波,又俯視起怯生生躲到青年身後的精致瓷娃娃,認真瞇起眼睛觀察。

即使多年不見也分外難忘,他得出結論,魏爾倫的同類。

問就是,熟人打一眼瞧去,沒法子不覺得果果是魏爾倫的克隆人。

說不是的,難道指望那個孩子能是魏爾倫的崽麽!可他哪裏來的崽,但凡和魏爾倫多打幾次交道就知道,他的厭人癥沒治愈過。

肩膀寬厚的中年男人暗暗嘆:謠言原來是真的啊!蘭波這回精準踩了魏爾倫的暴怒點,他可是魏爾倫唯一信任過的親友。

——棒棒噠!

——誰能忍受自己背叛的人覆刻了自己的模樣重新培養起來呢!

也不知道有沒有異能力,有!是打臉。

沒有!更是打臉。

兩者都是赤裸裸地告訴背叛親友的魏爾倫他不過是個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大仲馬覺得,他要是魏爾倫,現在能立馬剁了蘭波,不分青紅皂白的那種。

不過轉念一想,估計也找不出比魏爾倫更生猛的特異點了吧!

這膽量他得高看幾分,大仲馬眸底閃過一絲不明意味,臉上稀松平常的表情轉為想要笑但很克制的狀態,趣味十足地註視著徹底蛻變為成熟男人的蘭波,穿得真正常,畏寒癥也好了。

氣氛凝滯,蘭波覺得大仲馬在想很不正經的事情,直覺使然令他不欲探究下去,以免被拉開不好的話匣子。

果果被大仲馬那神色古怪的模樣看得渾身發毛,他想起自己現在刁蠻任性的人設,覺得這是個加深別人印象的好機會。

於是!他從蘭波身後探出腦袋瞪了格外健碩的大叔一眼,聲若懸鈴般的清脆悅耳,“沒禮貌的大叔,不要盯著人看了。”說完,又縮了回去,淡金色長發悠悠晃動。

大仲馬只覺得小孩這副嬌嬌弱弱的天真模樣很可愛,比魏爾倫冷著臉要可愛得多。

幼崽大概沒有醜的,他嘴角弧度明顯擴大,打趣道:“我是大叔,蘭波算什麽?大哥嗎?”

“……”蘭波無語凝噎中。

見他們雙雙沈默不語,大仲馬對蘭波豎起大拇指,滿臉寫著“佩服”二字,連連稱讚道:“多年不見,你倒是厲害了啊!魏爾倫知道你幹了這事嗎?他來了你們怎麽論輩分啊?”

說得好像蘭波做了天理難容的事情一樣。

馬拉美憋著笑,眼裏流露出純粹的笑意,補充道:“魏爾倫知道了得炸了巴黎,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舍得離開橫濱回來看看你這位【老】搭檔。”

蘭波被他們這話又是一噎,頓時忘記自己該說什麽了。

他看著這二人惡趣味相投的樣子,心裏升起微妙的不爽,他不該對花天酒地的大仲馬抱有正經期待的,再過十年都沒必要。

旋即,蘭波調整好狀態,露出難過的神情,有些淒涼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他還好嗎?您能和我說說嗎?”

這一番話讓人驚覺他居然不知道魏爾倫幹的好事,大仲馬眼中閃過驚訝。

他轉頭看了一眼馬拉美,對方搖搖頭,拉了拉嘴上的拉鏈。

大仲馬也是一陣無語,特戰力總局不做人這點深入人心,他怎麽能忘記呢!

事到臨頭,他露出語重心長的神色,拍拍蘭波的肩膀,安慰道:“這些都是小事!看開點,你只是沒了叛逆期的親友,但你多個懂事的女兒。血賺不虧!”

其餘三人覺得耳朵聽錯了,每一個形容詞都透露出詭異的氣息。

“我們去喝一杯怎麽樣?”早早為人父的大仲馬此刻豪氣沖天,道:“放心!你在我的地盤,喝酒不犯法。咱們各聊各的,審訊和敘舊兩不沖突。”

蘭波推辭道:“我戒酒了,還有,我才是受害者。”

“知道,知道,走程序嘛,不寒磣。”大仲馬可惜了地說:“不過!你可真無趣,難怪魏爾倫被你養成悶嘴的葫蘆。”

蘭波假裝不死心地追問:“他去了橫濱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不來見我呢?”

大仲馬心頭一緊,別開玩笑!他不想卷進他們之間。

於是,他貌似有苦難言地嘆:“局裏的規矩,你都懂的。 ”

馬拉美對他們兩你裝我演的畫面不忍直視,他給果果一個“你好自為之”的眼神,身形一轉,輕飄飄地溜了。

果果心裏有些煩躁,緊緊拽著蘭波的衣服。

再次回到巴黎,蘭波和果果享受著非一般嫌疑人能享受的待遇,雖然是在局子裏。

丘比早就跑了,它不會傻傻出現,將自己送上試驗臺供人解剖。

至於它會去哪裏……它總會回到果果身邊的。

異能總局和特戰力總局從工作性質上來講稍有不同,前者經手事務瑣碎而密集,後者經手事務大多危險而罕見。

危險程度不能比較,共同點是差不多都可能死得很慘,死亡率半斤八兩。

大仲馬帶著蘭波和果果回去時引發軒然大波,他們沒想到這麽快,中間也沒有出現傷亡。

一問原因,人家束手就擒,堅決不承認自己背叛法蘭西、傷害同胞。

——馬拉美和另外四名監視者可以給他作證。

不過,具體還要看屍檢結果,這裏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

大仲馬不許任何人動他收集的線索,誰動了誰去負責處理蘭波,他概不負責。

上面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要留住蘭波,還要想方設法讓蘭波和魏爾倫對上,重新奪回魏爾倫。

至於雙方下場,他們不在乎。

而果果已經是他們眼中移動的素材庫了,完全不考慮蘭波願不願意接受。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

半天後,無論是誰來勸,蘭波都死活不松口。

一旦觸及他的底線,那麽他就不再繼續順從配合下去了,主打一個持久性冷戰。

僵持不下,就差動手。

他們心想:人都進來了,武力不行,那就比比耐心,實在不行就下藥,什麽藥管用都送進去,總之把人弄暈,事後威脅蘭波乖乖聽話。

坐在審訊室內的蘭波摟著果果不撒手,銳利的眼眸冷冷地瞧著觀察窗外的一眾人,神色冰冷而又漠然無畏地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明明是看不見的單面窗,但青年卻無端給人一種他什麽都知道的感覺。

似乎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已經蓄勢待發,威力滔天。

大仲馬抽著香煙,不停地吞雲吐霧,他腳邊落了很多煙蒂,全然沒有守文明的意思。

他對眼下這群高高在上的家夥沒看順眼過,導致說話口氣也十分不屑,道:“你們這些人,吃飽喝足跑我這裏來多管閑事算怎麽回事?”

為首的中年男人一副老道幹練、心機深沈的樣子,頗有商量一下地說道:“仲馬,有些事你應付不來。”

“你和我擺什麽譜,我應付不來,你就行了?”大仲馬半點面子不給,擡眸時鋒利無比道:“你真的以為蘭波是傻子嗎?你們在抓他的把柄前,有沒有考慮一下他抓了法蘭西多少把柄,他能什麽準備都不做就回巴黎。你信,我不信!”

這副態度就差說——“你們這群蠢貨能不能不要來添亂!”

中年男人面上無光,頓時掛不住笑臉了。

他們大多年過半百,其中一位年輕氣盛的男子忍不了他的諷刺,大放厥詞道:“你也太看得起蘭波了,他一個流落他鄉近十年才找到歸路的家夥還有什麽本事。”

“何況,他早已經忘了自己對著法蘭西國王許下的盟誓,又哪裏還想得起法蘭西的強盛是來自什麽。”

“如果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他就該老實配合我們,將他掌握的技術交出來。”

而他身邊那些迂腐的人流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很是認同他的發言。

這話說得可真妙,全然沒有把一個舍生忘死的情報人員視作英雄,反而打壓、貶低得不要不要的。

別人死裏逃生的時候,他們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別人茫然無助的時候,他們在揮霍無度地享受。

別人好不容易回來,卻連自己公道都討不回來的時候,他們在剝奪對方的榮耀、不停地落井下石。

看看坐在審訊室裏遭受不公的冷峻青年,再看看眼前這群絲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道貌岸然之徒,現實顯得多麽的可笑啊!

貧富不均,階級固化,資源剝削,無聲無息地影響著社會發展的軌跡。

可無論是紀德,還是蘭波,又或者犧牲的人,哪個不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哪個沒有家人等待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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